世界周刊丨核废水之忧：日本核电站废水储量将满，如何安全处理引发关注

今年上映的电影《福岛50死士》再现了2011年日本311大地震后福岛核电站爆炸并发生核泄漏的场景。为了避免堆芯熔毁，造成灾难性核泄漏，核电站决定引入海水给反应堆降温。

　　如今，那场可怕的核事故已经过去九年多，但核泄露的阴影仍没有散去。用海水冷却堆芯以及雨水、地下水流入反应堆设施，持续产生大量核废水，而最近，日本政府声称要将处理过的核废水排入太平洋，引发国内外舆论担忧。

　　10月28日，日本首相菅义伟参加国会辩论时表示：对于福岛核废水排放问题，日本政府不会一直拖延，会在恰当的时间，作出负责任的决定。

　　一个月前，9月26日，就任日本首相仅仅十天的菅义伟视察了福岛核电站。

　　此后不久，日本媒体纷纷报道称，政府最快将在10月底前决定如何处理福岛核废水，是否要将福岛核废水排入太平洋。

　　2011年，大地震和海啸使福岛核电站受到重创，三座核反应堆熔毁。

　　为了给反应堆降温，核电站将海水送入堆芯。此外，每天还有约170吨地下水渗入反应堆，这些海水和地下水都受到辐射污染，成为核废水。

　　日本电视台记者：这些通往地下的梯子，这些浑浊发绿的污水含有放射性物质。

　　东京电力公司有一套名为“多核素去除装置”（ALPS）的过滤系统，经过过滤处理后的核废水看上去和普通水没有什么区别。

　　日本电视台记者：这是被处理过的废水，（看上去）完全清澈。

　　处理过的核废水就存放在这样的储水罐里。

　　日本东京电力工作人员：每个储水罐存有1000至1300吨水，我们现场约有1000个这样的储水罐。

　　日本电视台记者：这些储水罐有多高？

　　日本东京电力工作人员：这个大约有12米高。

　　每个储水罐之间的间隔只有1.5米宽。

　　目前，这些储水罐存有约120万吨核废水。据《读卖新闻》报道称，现在核电站每天新增的核废水约有140吨，每7至10天，就有一个储水罐被装满。东京电力公司估算，到2022年9月，将没有更多空间来储存核废水。

　　日本首相 菅义伟：我认为我们不能对此拖而不决，我们会承担起政府的责任，尽快决定如何处理这些核废水。

　　日本经济产业省曾提出包括蒸发释放、电解排放、稀释入海、地下掩埋以及注入地层等五种方案。然而，要么由于没有先例，无法评估风险，要么在技术和时间上存在诸多障碍，一直没有定论。直到今年2月，“核废水入海”被认定为实际可行的方案。

　　东京电力公司表示，经过精密的过滤程序，绝大部分放射性同位素都可以清除，只剩下“氚”无法清除。而在排放核废水入海前，他们会对废水进行二次处理，将氚的浓度稀释到日本国家标准的1/40，在缓慢地流入大海后，废水中“氚”的浓度还会进一步降低，不会对海洋环境造成污染。

　　然而消息一出，立即在国内外引发争议。

　　日本放射学专家 正津川：人们最担心的是对海洋生物和我们吃的鱼的影响，可问题是，只有废水被排放和监测后，我们才能看到其对生物的影响。

　　6月，联合国人权专家公开呼吁日本政府不要忽视核废料处理领域的人权义务，希望日本等待新冠疫情结束，展开适当的国际磋商后，再决定是否要将核废水排入大海。

　　8月，美国《科学》杂志发文称，被处理过的核废水中仍含有多种放射性成分，同位素氚含量非常高，很难被清除。另一种同位素碳-14，很容易被海洋生物吸收，对人类也具有潜在毒性。而这些核废水一旦排放入海，将会对海洋环境造成严重污染。

　　10月23日，国际环保组织“绿色和平”发布报告称，福岛核废水中含有的一种放射性物质，有可能损害人类DNA。

　　核废水入海的消息，也引起日本周边国家的高度关注。

　　10月20日，韩国济州岛知事元喜龙称，如果日本向大海排放福岛核电站污水，将就此向国内和国际法庭提起诉讼。

　　去年9月，国际原子能机构大会上，韩国就对日本核废水处理提出过质疑。

　　韩国科技资讯通信部第一次官（副部长）文美玉：然而日本政府官员最近开始陈述说，将福岛核废水排入大海是不可避免的处理办法，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福岛核废水管理就不再是日本的国内问题，而是成为一个影响全球海洋环境的国际问题。

　　在日本国内，民众对这一决定的态度也存在分歧。

　　10月中旬，日本《读卖新闻》一项民调显示，50%的受访者反对将核废水排入大海。其中，福岛渔民的反对声最为强烈。

　　日本福岛县渔业协同组合联合会成员 野崎：如果他们把（含有放射物的）污水排入大海，我们将会被摧毁，我们能做的就是不停地表示反对。

　　自2011年核泄漏事故发生以来，福岛地区的渔业一直难以恢复。2015年，东京电力公司曾作出“不轻易向海洋排放”的书面保证。

　　也有日本媒体指出，福岛第一核电站周边有大量因受到核辐射污染而不宜居住的区域，这些闲置土地完全可以用来新建废水储存设施。

　　实际上，海洋并非第一次被当作核废料垃圾场。

　　据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的数据显示，从1946年到1993年，全球有超过20万吨核废料，包括一些高放射性物质，被入金属桶，扔到海洋中，沉至海底。

　　到1993年，《防止倾倒废弃物及其它物质污染海洋公约》才增加条款，禁止将封装的核废料倾倒入海洋中。

　　但将处理过的核废水排入海中，却不在公约约束范围内。

　　就在10月29日，美国圣奥诺弗雷核电站进行了最新一次核废水排放。

　　该核电站已于2013年关闭，但仍需要水来给反应堆降温。

　　根据核电站发布的公告，此次共排放核废水139吨，耗时16小时，放射剂量为0.0111毫雷姆（mrem），这一剂量相当于照射0.0222次牙齿X光片，约为每人每年能承受核辐射剂量的0.530％。

　　据核电站工作人员介绍，他们通过离子交换法、吸附法及或膜分离技术等过滤程序，在去除水中所有放射性有害物质后才会进行排放。每次排放前48小时会发布公告，并对即将排放的核废水随机抽样检测。

　　除了核废水，如何安全处理核废料也是各国积极探索的课题。

　　今年，北欧国家芬兰在420米深的地下建成了世界上第一处高辐射核废料掩埋场，命名为昂加洛，在芬兰语中的意思是“洞穴”。

　　核废料掩埋场研究开发协调员 汉森：芬兰的地质结构非常古老，我们脚下这块土地年纪约有20亿年，也就是说它非常稳定，代表了地球上最古老的板块。

　　除了依托稳定的地质结构，掩埋场还有一套多重屏障保护系统。

　　核废料被放置在具有蜂巢结构的坚固铜罐内，铜罐四周覆有防水的膨润土缓冲层，外部还有一层稳定的花岗岩自然屏障。这一设计的目的，是要确保存放在此处的核废料至少在10万年内安全无泄漏。

　　迫于舆论压力，目前日本政府还没有就如何处理核废水做出最终决定。但这是一个迟早需要面对并解决的问题。分析人士普遍认为，由于核废水的处理涉及环境安全，日本政府至少要在两个方面谨慎行事：一是独立可信的科学论证，二是充分坦率的沟通。